【韩非中心，主卫非】似是故人来（中秋贺文，短，完结）-清晓-寒灯无旭（看置顶）

中秋贺（？）文。
微虐。（虽然我觉得并不）
主卫非，有政非非良。

【韩非中心，主卫非】似是故人来
又是中秋。
卫庄披着他那件惯穿的黑金色大氅，盘膝坐在地上，冰冷的墓碑在前面立着。今晚月色正好，月光皎洁，冷冷清清地射在地上，像凭空生了一场雾气，怪吓人的。
卫庄仰头，喝下一口酒，面不改色，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。
韩非已经死了二十二年了。
很多人都死了，过去的人只剩下了自己和张良。嬴政前两年死了，死在了东巡的路上；扶苏也死了，被他那好师弟李斯连同中车府令赵高一起害死的，现在那位子上坐着的是他的小儿子胡亥。
李斯今年才死，被盟友赵高背叛，腰斩弃市，血流了一地。他去看了，也就那么回事，也没人当回事，帝国的相国死的平平淡淡，没惊起一点儿波澜，观看者们咋咋呼呼，像是围观了一场闹剧。
前几个月，红莲死了。她其实早该死了，作为强大的代价，连血液里都流着剧毒，终日与毒物为伍，长年累月，身体早就千疮百孔，能活这么久卫庄本人也是有些意外的。
张良想必还能活很久，那家伙聪明，懂得明哲保身，又是极为惜命，同韩非一样兼修了儒道两家，有黄老的练功法子，活个一百来岁估计不成问题。
卫庄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，江湖中人，朝不保夕，只盯着眼前，不去想未来的事。或许是明天，或许是今天，或许就是现在。
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，幸好从小便是白发，平日又极少笑，又是习武之人，这才不显老态。但他眼角唇角还是不可避免的现了些细纹，那双凌厉的淡色眼睛也透了岁月的味道。
他还是老了。
卫庄又喝了口酒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。他的白发散在风中，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落寞。
怀抱着过去的旧人，只剩他了。

起风了。
一壶酒已经见了底，卫庄放下手，不见一丝醉态，眼底仍旧清明无比。
这或许就是他的悲哀。
他太过于理智，也太过于清醒，不与这俗世合流，没人能理解他，或者说，那个最理解他的人早就不在了。一捧黄土，隔了世上最远的距离。
想醉却又不能醉，到了中秋，身边竟连一个伴儿都没有，友人、敌人、爱人，空无一人。
“嗤。”
卫庄嘲讽地笑了，也不知是在笑谁。
月上中天，他就这样沉默地坐着，一言不发。直到天边微微透出点亮色才起身，准备离去。

“卫庄兄。”
有人在叫他。卫庄皱起了眉，叹了口气，状似平淡地回过头，眼底不可避免的泛了些波澜。他看见那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，还穿着那件紫色的锦袍，眉眼一如从前，还是当年那副浪荡公子的样儿。
“韩非。”
“卫庄兄，你年年都来，比红莲来的都勤快，但每次来只带一瓶酒，还一句话都不说，把酒喝完坐到天亮就走，连个蜜饯果脯都不给我留。哎呀呀，你这人，可当真无趣。”
那年轻公子——姑且就叫他韩非吧，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离卫庄有点远，抬着头冲他眯起眼睛笑，眼尾那抹红显得有些惊心动魄。月光下，他的身躯似乎更显单薄了，瘦弱的腕骨露出来，泛着淡淡的光。
“你一直在？”
卫庄答非所问，也没质疑韩非的身份，询问的没头没尾，让韩非很是愣了一会。
“哈哈哈哈，卫庄兄啊卫庄兄，非可没想到你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。”
韩非笑得欢快，薄烟一样的身体都消散了些，但很快就又聚拢在一起，慢慢显得凝实了起来。卫庄不说话，仍旧拧着眉看着韩非，从头看到脚，目光认真的让人害怕。
“好吧好吧，卫庄兄，我承认，我一直都在。但我只是一缕残魂，连鬼魂都算不上，而今日也算是借了这月光的光，这才能显出身来。”见卫庄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，韩非这才继续说了下去：
“孤酒难饮，卫庄兄，非只是不想见你一个人罢了。”
“孤酒难饮，呵，我喝这孤酒的次数还少么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韩非露出一抹苦笑，“每次见卫庄兄，你都是这样，一个人呆着。是非的错，让卫庄兄难过了。”
“你？哼，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。”
卫庄嘴硬地别过了头，过了会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，掩饰般说道：
“韩非，你……为何不坐过来？我有这么可怕？”
“哈哈哈，非与卫庄兄相识多年，从未觉得卫庄兄可怕，只是你习武，身上阳气过重，我这阴寒魂体不能过去，怕是凑近就要消散了。”
“……哦，那便罢了。”
卫庄垂下眼，离得又远了些，重新坐下来，也不看韩非，自顾自地道：“我并未照顾好舍妹。”
“红莲？非知道，她也死了，对么？”
“恩。是我的错。”
“卫庄兄对自己太苛刻了，红莲那丫头的性子我这当哥的知道，太倔，当年她就喜欢你，而后来你又救了她，给了她生的希望，成了她新的依靠。我这当哥的没尽到的责任，你帮我尽到了，我该谢谢你才是。”
“可最终她还是成了赤练。”
“旧国已亡，她不再是公主了，自然不可能继续无忧无虑下去。她开心就好，她来的那几次，我能感觉到，她过的还不错。”
卫庄扭过头，看着韩非那张年轻的脸，认真的问他：“那你呢，韩非，你过得怎样。”
“我……”
韩非一向伶牙俐齿，这回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他知道卫庄问的是什么，但他不知该怎样回答，只得强行挤出一个笑容，如同从前那样。
“还好啊，每天看看日出日落，一睡就是很久，一醒来就能见到你，有时候还能看到子房和红莲……”
他的话还未说完，便被卫庄打断了。
“你在撒谎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不是他。”卫庄的眼神幽深，眼角的细纹显得有些刺眼，他的手因常年握剑而有些粗糙，他走过去，用这双手掌去抚摸韩非的脸颊。而韩非却并未像他说的那样消散，而是如同幻影一般微微波动，卫庄的手毫无阻碍的透了过去。
“他早就死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那“人”不再说话，只是直直地看着卫庄，末了，他笑了起来：“是，我不是他，他早就死了，入了轮回，一点儿都没留在世上。我只是你的幻觉，你的记忆。你是怎么发现的？”
“他不是这样的人，像他这样洒脱的人，必然不会因为我，因为旧人留在世上，他看的从来都不是我，更不是嬴政，也不会是子房。”
“你可真了解他。”那“人”笑了，这时天边亮起了光，“韩非”的身形慢慢变得模糊，像是水中被搅乱的倒影，只有声音还是那般清朗：“但同样的，我也了解你，你刚刚也在撒谎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卫庄不说话，平静地看着那团模糊的人影，银灰色的眼睛里似乎含了很多情绪，但仔细去看，又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卫庄，你这样的人，终归还是太过于骄傲了，骄傲到只有他才能走进你的心里，但这个进了你心里的人却早就死了。”
那人影消失了，在晨曦里散的一点儿都不剩，卫庄低下头，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酒盏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放在了地上。
“撒谎，呵，我这样的人，竟然也会撒谎。卫庄，你在期待什么，期待着那是真的他么？做了这么多次的梦，大概也该醒了吧。”
“韩非，你可真有能耐，让嬴政做了一辈子的梦，这次也加上了我。但做梦也好，能见到你，终归不算太痛苦，比起张良，我算是幸运了。
等着吧，等着我……去寻你。”
他的身影渐渐远去，慢慢湮没在了早晨的夜色中。
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
（完）